无声茧

恶人的幸福如湍流,转眼即逝

意难平(五)

【韩周】【叶周】【江周】/【黄喻】

意难平(一)

意难平(二)

意难平(三)

意难平(四)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裂响,几块碎瓷杯片噼啪落下。韩文清松开手,目色低沉,一拳重重落在桌上。喻文州倒是不慌不恼,神色如常,摆出谦和的姿态来:


“下官查案心切,言语间多有冒犯,还请韩大将军多加海涵。”


立在旁侧的张新杰上前行揖作赔,淡然开口道:


“喻大人秉公办案,明察秋毫,鄙人与韩将军向来甚为佩服。只是此次,喻大人确实是怀疑错了人,我二人与本案断无关联。”


喻文州笑了笑:


“如此看来,是下官愚钝,恳请张副将明示。”


张新杰略一沉吟,便将原委细细道出:


“实不相瞒,韩将军自两年前为周姑娘所救,心中对姑娘一直有所挂念,可惜当时边关战乱,分别太过仓促,竟忘了打听姑娘家住何处,从此就断了联系。


半月前,百花楼楼主张佳乐来信说有要事商议,我二人便从北漠赶赴扬州。到了扬州,将军在街头无意之间听得周姑娘姓名,于是暗暗跟随那名家仆到此轮回山庄,又装作过路在此地投宿。只是周姑娘正在养病,甚少出门,因此一直没有机会表明心意。昨夜,因百花楼楼主相约议事,我二人傍晚时分出门赴约,今晨方归。谁知就此一夜竟出了这等事,实在令人齿寒。”


喻文州点点头,又问道:


“敢问这百花楼在扬州何处?”


“就在乱云山的南面的繁花林中,”张新杰回答,“从此地过去约十里地,走一个时辰就能到。”


此言令喻文州颇感不解:


“区区十里地何以要走一个时辰?”


张新杰耐心解释:


“喻大人有所不知,百花楼原是戏楼,后因战事繁多改建了军火库,行黑市买卖自然格外小心。百花楼外的繁花林看似美不胜收,实则杀机暗藏,地下埋藏着数以千计的地雷火器,若轻易闯入便会尸骨无存。外人要去到百花楼,只有一条路可走:从北至南翻越乱云山,绕开繁花林。这样一来,路上的时间就要大大增加,因而从此地过去至少要走一个时辰。”


喻文州思考片刻,转身唤来卢瀚文。


“瀚文,你且按张副将所说去趟百花楼,找百花楼楼主张佳乐询问此事。快去快回。”


卢瀚文领命而去,喻文州又转向另一边的叶修。


“哎哎哎,这事儿可挨不上我,”还没等他出声问话,对方倒是先开口了,“我来轮回山庄就是向周家大小姐提亲来的。”


听到此话,对面的韩文清猛然站起来,从牙缝中狠狠挤出两个字:


“凭你?”


“凭我,怎么的?”叶修有意挑了挑嘴角。


“两年前,我和周家小姐在姻缘的安排下相遇于群英会擂台,我们情投意合,两情相悦,离私定终身也就差那么点儿吧。后来人小姐回了老家,我住在京城,我们日日以鸿雁传情解相思之苦。


最近呢,我家老头儿催婚催得紧,我就去周府提亲了,没想到周家小姐不在周府,下人们说得上轮回山庄去找,所谓好事多磨呗。等到昨天晚上,我想着终于能和周家小姐成婚了,心里高兴,在城中兴欣酒家摆了几桌请朋友吃饭,叫他们下个月初一都来吃喜酒。我在那儿喝了一宿,回来就摊上这事儿。先说好,周家小姐本公子照娶不误,等弄明白事儿是谁干的,真别怪我不客气。”


一番话说得在情在理,叫人挑不出毛病。韩文清忍无可忍,攥拳向前一步,叶修将手中长伞一横,眼见着气氛不妙,江波涛使了个眼色,轮回一众家丁忙上来拉劝,场面一时哄闹。混乱中,喻文州悄悄拉住黄少天,让他去兴欣酒家仔细查证,在他身后的方明华暗里叹了口气,无不担忧地问:


“喻大人,此案可有头绪?”


厅内人缠斗纠葛,厅外花满地零落,内外皆是无情,叫人看了心有戚戚。喻文州静静收回凝望的目光,说道:


“方大夫莫急,明日自有分晓。”


日暮时分,卢瀚文与黄少天相继返回,喻文州在厢房内倒好茶水,请他们一边去渴,一边将各自调查的情况道来。卢瀚文先开口道:


“我询问了百花楼楼主张佳乐,据他所言,韩、张二人昨夜确实在百花楼。我又暗地问了楼中其他小厮与门房,他们都说昨夜见过两位将军。”


喻文州点了点头,问道:


“二人是否整夜都在百花楼内,从未离开过?”


卢瀚文放下手中的茶杯,抬起头道:


“怪就怪在这里。据张佳乐和楼中小厮所说,二人来到百花楼后便再未踏出一步,仅有一次,韩将军与张副将似乎因为什么事起了争执,韩将军怒气冲冲走了出去,接着张副将也离开了房间。后来,张副将先回来了,而韩将军却整整过了一炷香时间才回来,当时恰好是子时。”


见喻文州不语,似是陷入了沉思,卢瀚文继续道:


“起先,我也怀疑那韩将军会不会趁着这个时候回到轮回山庄,潜入花园,对小姐行不轨之事,因此我又仔细查探从百花楼到轮回山庄是否有捷径可走,过了半日,果真叫我发现一处既能避开繁花林,又能通达轮回山庄后花园的路子,可谓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喻文州微微一笑,直接道破:


“穿云河。”


“正是穿云河!”卢瀚文瞪大了双眼,惊讶又敬佩,喻文州只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这穿云河从乱云山中穿过,若走水路,定能省去不少时间。想到这里,我便在河岸边四下寻找,果然从隐蔽处寻到了一条小船,接着我全力摇桨,一刻不敢耽搁,回到了轮回山庄。”


“怎么样!我就知道这个韩文清和他的狗头军师不是什么好东西!”黄少天性急地骂道。


“不是的,黄少,”卢瀚文转过头去,“这恰恰证明了韩将军和张副将二人的清白。”


“你说什么?”黄少天震惊地问。


“来时我算了时间,从百花楼到轮回山庄,全力划船也要超过半柱香才能到,而韩将军总共才离开了一炷香时间,如何还有余裕进入花园做别的事呢?”


听完卢瀚文道叙述,喻文州用手指摩挲着茶杯边口细细思索。过了会儿,他抬起头,开口问黄少天调查得如何。黄少天道:


“我去兴欣酒家打听了一番,昨夜叶修确实在这里包下二十桌酒菜,请一大帮子人胡吃海喝,而且整夜都没有离开过,那儿的老板娘、小馆还有昨天来的客人全部可以证明。他们说这叶公子昨夜心情很不好,他们还觉得纳闷,明明是门喜事却凶着张脸,都没人敢上去祝酒了。”


“这些证言可信吗?”卢瀚文谨慎地问道,“叶氏毕竟是皇族,买通十几个人作伪证也并非难事。”


“我看不像,”黄少天道,“今日我进店前特意用长衣遮了脸,一路暗访绝无被识破的可能。加之昨夜包场的动静实在太大,城里几条街都知道叶家公子要娶亲在酒家里摆桌请客,就算他叶修再神通广大,同时买通这么多人也是不可能的。”


喻文州思考片刻,又问道:


“兴欣酒家中皆是扬州百姓,叶修一直居住在京城,他们何以得知昨夜请客之人是叶公子?”


闻言,黄少天少见地犹豫起来,许久才开口道:


“别人也许认不得,可有一人定能认得,且此人绝不会欺骗于我。”


喻文州愣了愣,随后微微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少天、瀚文,今天辛苦你们了,早些休息吧。”


说完,喻文州便背着手离开了房间。待他走后,卢瀚文立即好奇地发问:


“喻大人这是怎么了?黄少,你在兴欣到底碰到谁了?”


黄少天难得沉默,脸色也严肃起来,卢瀚文见状没有再去打扰。等熄了灯,卢瀚文在床上躺好,黄少天忽然掀开被子坐了起来,一样样穿上衣服,含混说了声什么就匆匆出了门。卢瀚文原地打个哈欠,似乎对此情景早就习以为常,他在被窝里翻了翻身,安安稳稳睡了过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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