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茧

恶人的幸福如湍流,转眼即逝

意难平(十二)结局

【韩周】【叶周】【江周】/【黄喻】


意难平(一)

意难平(二)

意难平(三)

意难平(四)

意难平(五)

意难平(六)(韩周线)

意难平(七)

意难平(八)(叶周线)

意难平(九)

意难平(十)(江周线)

意难平(十一)



不是过了寒露,天气才开始转凉的。


喻文州进门的时候,门童接过他的貉裘,抖落一地的雪。百花楼门帘一进一进拉开,浅红色的软帐依次落下,依稀传来几句唱词,委婉辗转。喻文州稍稍转了转头,戏台上的刀马旦凝着淡色胭脂,退一步上三步地走场,冠间的花里嵌着数百明珠,目光灼灼,流光熠熠,将其他金银俗物衬得失色黯然。


待他走入房间,该到的人都已经入了座。喻文州一一向他们点头,见到孙哲平时若有若无地调笑了两句:“孙老板好福气,这出《意难平》不比其他,可不是请了谁都愿意唱、愿意演的。”


孙哲平懒得开口,另一边的着深翠色长衫的男子抬头看了喻文州一眼,不咸不淡地说道:


“张佳乐确实是名角儿,不过喻大人说得可比人唱得好听,演起戏来也有模有样。”


“王公子说话如此弯弯绕绕,”喻文州笑着回敬道,“方大夫怕是吃不消吧。”


“哪能啊,”王杰希合起折扇,“喻大人蹲了两个月大牢都没吃不消,还有闲心关照别人,普渡众生,别的搁这儿一比简直不值一提。”


呛话说到这儿就差不多了,左右不过逢场作戏,大家心里也和明镜似的。林敬言出来打了几句圆场,又找了个由头举杯碰了声响,待所有人重新坐好,每个人都不免往张益玮那里探上两眼。被打量的人倒是甚为享受,只装作无动于衷,光动筷子不动嘴,摆足了架子。其他人互相暗使眼色,沉着气等他吃饱喝足了,慢腾腾地开口道:


“诸位同仁,今日邀各位来这百花楼所为何事,想必无须张某多言。自古以来,有才者用,有德者侍,有谋者得。如今的局面大家已经看到了,韩、叶之间必有一战,两败必俱伤,嘉王朝上无天佑,下散民心,气数已尽,只要各位兄弟齐心协力,下一个皇帝姓什么……可就不一定了。”


“呵,姓什么是不一定,反正不会姓张。”


唐昊嗤笑一声,把大家堵在喉咙眼儿没吐出来的话说了个干净。张益玮也不恼,他来时手里握着一把好牌,终于找到机会一张张亮出来。


“这位小兄弟说得在理,帝业自有天定,我等凡夫俗子定然难以参透,”他斟酌了一下用词,话语一转,“不过轮回山庄建于佛圣之地,时显通灵。张某常在梦中同圣祖对弈,近日偶得三步好棋,圣祖命仔细揣其中天机,张某不敢独占,今日特与诸位同享。”


找了一通不着边际的借口,张益玮一口气将整个起事之举和盘托出,又将漠北、皇城、扬州几处的打算一一道明,再添油加醋煽动了几句,套了些诸如替天行道之类的幌子。眼见着在场几个年轻人眼神变得兴奋起来,他又火上浇油,把六王之乱连带前朝的旧事一桩桩一件件地提,言辞慷慨,气氛很快变得越来越难以控制,几个受了挑拨的甚至站起来,恨得把刀插进了木桌里。王杰希看不惯这场景,编了个理由离开房间,走到回廊尽头,却见喻文州早在窗边等着自己。


“你要淌这趟混水,”他看了对方一眼,推测说出口已颇为笃定了。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喻文州倚着扶栏,视线落在远处,“不出两年,你我都将再无容身之地。”他抬起头,“你不必帮我,也该为有些人考虑。”


“这是威胁?”王杰希顺着喻文州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张益玮带来的孩子正在角落里端正地坐着。


“只能在‘万一’里赌一赌。”


一时再没有人说话,只有戏里的唱词伴音三折,一句一句地念。


人心冷非似铁,真作假时假亦真。

二语三言情长,新见欢声又离亲。

高山流水清风,玉瓴雕栏眼前平。


孙哲平生性不羁,喜欢把唱本写在细纸条上,唱完就撕,记住了的便记住了,忘了的也忘得干净。等王杰希和喻文州走下去的时候,边上撕纸的小厮正盯着戏台走神,几张纸条被风一吹,零零落落飘到喻文州跟前。


“江南的桂花酿入口虽甜,后劲却浓,”王杰希终于开口,“让酒家将此药掺入,醉人而人不知。”


他还想说些什么,想问他到底走到了哪一步,算到了哪一步,最终却没有出声。


喻文州接过,道了声谢,那些一直在他脚边打转的细纸也被他一并收入袖中,只在他低头的瞬间里,向来自若的神情到底露出几分无可奈何的苦涩。门童殷切地打开门,又是一阵冷风,戏台上依旧声声念念,转眼间的起落合转、苦恨离愁,都随茫然天地间的飞雪远去了。


百里烟云,千机算尽,万般难平意。


不得一人心。



(全剧终)




感谢阅读!

从头看到尾的朋友也太有耐心了吧,我真的敬你们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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