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三十题》其十
十、梦境
“……”
你感到有人在用手推你，并且喊着你的名字，周围的一切在昏暗的烛影中向你迅速涌来。你和疲惫感斗争了一下，十分不情愿地睁开眼，从沙发上勉强直起身子，感到脑子在暑气中一片昏昏沉沉，渐渐消退的耳鸣似乎暗示你在梦中经历了漫长的旅行，而你与往常一样在清醒的瞬间就将梦的内容忘得一干二净。
“请立刻和我去校长办公室，邓布利多校长正在等着见你。”
“呃……好，对不起，我现在就去。”
意识到是麦格教授板着一张脸站在你面前，你很快就清醒了过来。长途跋涉的疲惫在瞬间消散，一种惴惴不安占领了你的全身，你迅速地从霍格沃兹休息室里柔软的沙发上起身，用手狠狠揉了揉自己的脸，把垂下的发丝向上拨，然后用力做了个深呼吸，快步跟上前者的步伐，房门在你身后悄然关上。
“你以前也是霍格沃兹的学生？”
走在前面的那位在你印象中一直古板得一丝不苟的教授这样问道，她步伐优雅，前进的速度却很快。
“是的，教授。您不记得我很正常，因为我是，呃，一个斯莱特林……成绩很一般的那种——尤其是变形课——我记得我O.W.L变形术的成绩勉勉强强才拿到A（合格）……事实上，我大部分课程的成绩的确是不太好，而且也没有顺利毕业。”
“……每个学生都有自己的短板。”
好心的教授一时不知如何反应，不过还是简洁明了地安慰了你——尽管你心中泛起的回忆都是有关自己那时因完不成变形术作业而被训斥的场景——然后你们穿过空旷无人的大厅，走上弯弯曲曲的楼梯，接着她询问了你来应聘的职位。
“呃，我在退学后去伦敦待了几年，做了一些……自己感兴趣的研究。上个月，我收到了霍格沃兹希望拓展课程的来信——校长好像希望给三年级以上的学生多一些课程选择，所以决定开一门选修课，而我正巧在研究读心术，所以我想……”
“读心术？或许可以将它理解为占卜学的一种？”
“从研究方法上来看或许可以这么认为——两者都是通过细致的观察和丰富的经验来推导结论，不过读心术会比占卜更加实用、便利和准确，懂得这门学问的人在实战中会更占优势。比如……”
麦格教授从前面回头看了你一眼，你不得不小跑几步跟上她的步子。
“我想您是真的对我所说的感到有兴趣，而不只是出于礼貌的应和——在上一秒从您的眉毛中透露出这样的信息——感谢您——眉毛上扬，下颚张开——您感到吃惊，因为我说中了……非常快速地耸鼻子，一种不屑的象征——您认为这种学科不过是装腔作势的花架子，表示否定的手势——一种自我否定，您的公正和理性要求您平等地看待各个学科……短暂的瞪视，呃，我的意思是，就像是这样，很方便，很实用——如果您觉得受到了冒犯，我真诚地道歉。”
现在你得到的是一个真正吃惊的表情了，面前的一向以刻薄面目示人的女士流露出显而易见的惊诧，而后她又转过身去继续沿着楼梯向上攀登，你在她身后咽了咽口水——你知道自己在掩饰一种紧张。
“我想你需要知道……教授不是一个容易的职业。面对这么多的学生，你必须对他们负责。我个人很希望你被录用，霍格沃兹非常需要有才能的教授，况且你还这么年轻……刚才听见你说‘我已经想得足够多的了’——或许那时你还在睡梦里——不过我希望的确如此。”
在离校长办公室还有最后一段路时，你刻板的领路人像这样再次开口，语气严格却并不严厉。
“非常地感谢您。”你礼貌地向她微笑，隐隐觉得自己好像是说过这样的话，而是对谁、在哪里、什么时候却完全没有印象。眼前的景象容不得你再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你看到校长办公室的门已经打开，在满墙的肖像中间，一个挂着大把白胡子的老人正一边品尝着他喜爱的甜食，一边微笑着等待着你——
这天是1991年的8月22日，像往常一样，在这一年世界上依旧有战争爆发，总统依旧在更替，有国家迁都有组织解散，你喜欢的演员出演的电影依旧在上映，而距离人们纷纷议论的那个男孩入学还有9天，距离国际呼救信号由GMDSS代替SOS还有一个月，距离你在课堂上第一次给学生扣分还有两年，距离你亲眼目睹校长的死亡还有六年——
而不知什么时候，你会和你很久以前就喜欢上的人表白，他疏离、冷漠、狡诈而深情，你不确定你们会不会心意相通，你会像所有恋爱的女孩子一样在痛苦与甜蜜中苦苦煎熬，充满时间感的错乱，心脏砰砰直跳，惊慌失措，手忙脚乱——
——麦格教授拍了拍你的肩膀后就离开了，夏季微微湿润的暖风流过你的侧脸。于是你再次抬手拢了拢头发，强迫自己镇静下来——然后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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