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三十题》其二十
二十、《夜航》
当你即将进入地窖的时候，一个甜腻矫作的声音从走廊另一侧喊住了你——乌姆里奇教授——现在是乌姆里奇校长——迈着装腔作势的小碎步扭到你的面前——或许是因为天气转暖的关系，你觉得她身上的那条粉色连衣裙比上次见到时又短了几英寸。
“我想提醒你的是，亲爱的小姐，复活节的假期要明天才开始，而现在是宵禁时间——哦，你居然不知廉耻地穿成这个样子——回答我，大半夜跑到斯内普教授的办公室门口来是要干什么呢？”
“你觉得呢，亲爱的教授——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你觉得还能干什么？况且……宵禁是针对在校生的不是吗？”
你强做镇定，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看似不耐烦地伸出手把垂到胸前的浅金色卷发拨到身后，拎起装饰繁复的深色低胸长裙的蕾丝裾角，然后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心跳，以与她旗鼓相当的风骚姿态朝她逼近几步，比平常更加尖细的声音听上去极为骄横：
“真是受够了这所破学校——听着，教授，我已经毕业了，没必要忍受你这个丑女人整天叽叽歪歪（noises）！”
“……你……你说什么……你这个……”
对方愣住了，随即惊怒地瞪大眼睛——你的心脏几乎要通过食道从咽喉滑出，脸上却依然敬业地用高吊的眉梢和向一边提起的嘴角表现着恶毒、轻蔑以及斯莱特林常见的仗势欺人。
“别以为——你毕了业——就能为所欲为——”
乌姆里奇提高了声音，听起来就像一堆金属在脑内摩擦碰撞；她鼓出的眼珠离你的鼻子只有一根舌头的距离，魔杖的尖端生硬地抵着你的胸口——
“我可以让你在这所破学校重读上个三年五年，并且别想再通过任何一个考试。”
你一边在心里祈祷，一边强迫自己专注于展露恰当的演技。
“那我劝你最好别这么做——我父亲在魔法部的地位你应该清楚，不是吗？另外不怕告诉你，没有什么考试是我通不过的——现在，你最好把路让开，耽误了我和西弗勒斯的好事会有什么下场……”
“罗拉·考汀汉姆小姐，你在浪费我的时间——请问有何贵干，乌姆里奇……校长？”
低沉的嗓音从流淌的夜色中析出，你在心里长舒一口气，继续用趾高气扬的神情目送扔下一句“请斯内普教授妥善处理此事”便怀着不甘狠狠离开的女人，然后跟着这片黑暗之地的主人踏入了夜的深处。
“看来这批复方汤剂（polyjuice potion）的效果不错——快，我们没多少时间了。”
先进门的男人谨慎地将门上锁，然后迅速走到他的书桌边，从架子内侧取出五个玻璃小瓶子，每个瓶子里都有一些淡棕色的液体。
“味道也不错……您的改良非常见效。”
你接过瓶子，利索地把它们放进包里，接着取出象征食死徒身份的假面戴上。
“记住，每瓶可以维持二十多个小时，保险起见每天都要喝。”
对方抖了抖魔杖换好一身礼服，接着，窗外传来猫头鹰诡异而规律的叫声——一种催促的暗号——你知道是时候动身了。
“我想再确认一次，我们的任务是弄到不能说出名字的人希望与之联合的黑巫师的名单，并且尽可能除掉他们，是吗？”
“不，那是我的任务——而你的任务是，看好你自己。”
已经挽住对方手臂准备幻影移形的你闻言重新睁开了眼睛，决定小小抱怨一下自己对这份过度保护的不满。
“‘我为自己有一个办事不怕不公正的得力领导感到自豪’，教授。”[注1]
“‘我若事事讲公正，那么夜间飞行一次就会给死神提供一次可乘之机’，小姐。”
对方没有给你丝毫的机会，而你也没有心情再去反驳他的话——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你深知从这一刻开始，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要多三分思量——替代那位实际上已经被凤凰社控制的食死徒小姐成为完美的罗拉·考汀汉姆——不够高明的玩家会被淘汰，而死亡的阴影是平等的——你参与的就是这样的游戏。
当你们到达湖边时，将与你们同行的另外两人已经先一步到达——金发的男子用一种慵懒的音调和你身边的男人打了招呼，身上的黑色礼服镶嵌着奢华的金色纹样，而另一名头发凌乱而鬈曲的女子见到你们之后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哼了一声之后把头转向了别处——卢修斯·马尔福和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你提醒自己打起精神小心应付。
“西弗勒斯，我还以为黑魔王邀请的是……罗拉小姐，我记得你的任务另有其他？”
卢修斯冷漠而精明的视线终于转到了你的身上，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你，每一个字都被他仿佛与生俱来的傲慢和自大浸泡了一遍。
“别在我面前提那个婊子！”
你咬牙切齿地低吼了一句，同时向前迈了一步；远处的贝拉有些惊异地回头看向你。
“那条成天黏着西弗勒斯的虫子，一个混血，连给黑魔王舔鞋都不配——看看她缠着西弗勒斯时的那副嘴脸，就像母吊蝇一样让人恶心！像她这种档次的人怎么有资格参加黑魔王的宴会？听说她甚至连跳舞都不会——哈，真是天大的笑话！当然，我已经好好地‘教’过她了，保证让她永生难忘——劳马尔福先生费心了，关于这件事我自会向黑魔王说明，我相信尊贵的黑魔王会做出英明的决断。”
“哦？那么……西弗勒斯，你的意见？”
在被询问的人回答之前，一直站在一旁的贝拉冷笑着开口了：
“你该不会是心疼你的小情人了吧，西弗勒斯？混血的杂种就只配做肮脏的事——你是怎么对她的，亲爱的罗拉？让她跪在地上死死求饶了吗？拿着刀在她肋骨上刻字了吗？给她吃她自己的粪便了吗？啊，多么令人快活！”
“哦，亲爱的贝拉！你真是个天才！这真是太令人愉快了！”
你配合着笑了起来，然后讨好地挽住自己身后男人的胳膊——
“船来了。”对方似乎在尴尬地转移话题——
卢修斯的目光在你们身上转了几圈，脸上露出了然的微笑——
“那么请吧，罗拉小姐，贝拉小姐——女士优先。”
他向后退了一步，你把这看做受到认可的讯号；贝拉第一个上船，最后一个上船的卢修斯敲了敲蛇头手杖，船开始向如大海般广阔巨大而又晦暗迷蒙的湖的湖心缓缓前进，四分之三的天空有云，从云的间隙无法窥见一点星光；世界像鱼缸一样安静。
[注1]这里几句包括最后一段的最后一句均语出圣埃克絮佩里的《夜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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