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茧

恶人的幸福如湍流,转眼即逝

苏珊与琼斯(三)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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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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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哈】


4、

天正式黑了,在我醒来后、对方即将入睡前的空隙里发生了一次性爱,结束后我下楼去吃晚餐,透过布满油腻与灰尘的玻璃看到那辆银色马萨拉蒂正停在最显眼的位置——空荡荡的停车场中间。


关于这里的晚餐我不想做过多评价,油腻难以下咽的硬土豆和牛排,还有半颗死于关节炎的西兰花,和房间里那张剧烈摇晃的跛腿木板床一样,就算以廉价的标准来看也过于草率了些,难怪店内空无一人。最后我在一瓶参水的葡萄酒里尝出了正宗的风亚时加利福尼亚风味,这大概是唯一值得褒奖的地方。

而当我正试图从另一瓶梅洛中寻找有关华盛顿的蛛丝马迹时,德拉科已经走完了楼梯,大摇大摆地坐到我的对面,要了一小杯马天尼和意大利面。或许是洗了澡,新换的白衬衫被金色发丝末梢的水珠洇湿了一些。


“不再多睡一会儿?”

我问道。或许是看出了我的心不在焉,他斜斜地瞥了我一眼,拿两根的手指弹了弹甜酒的玻璃杯口。晃出的酒液沾在指尖上,被他拿舌尖挑了过去,这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了。

“做妓的感觉怎么样?”他笑起来的样子足够混蛋,所以我闷不作声地喝完第八杯,放下刀叉,起身的时候撞到了桌角。

“等等。”


我顺从地停下了,不是因为这句话,而是桌上出现的一样东西:

我的枪。


我立即低声咆哮了起来,同时伸手去抢。可惜,他的动作比我快,那把格洛克在他手里打了个转。


“如果故事里出现了枪……”他颇有些得意洋洋地说,没有意识到这句话已经用得太滥,作为卖弄极不入流。

我重新回到位子上,试着用一种协商的语气问道:

“你想要什么,德拉科?”

“故事,它出现过的那个。”对方把枪从右手换到左手,做出瞄准的姿势来。

“好吧,”我在时针走到九的时候叹了口气,等到劣质的红色塑料鸟咕咕叫完之后,我对他说,“好吧,你也可以问我两个问题,尽量离诺贝尔奖远一点。”


他单手转着枪,问得毫不客气。

“第一个,你杀了谁?”

“金妮·韦斯莱,我的妻子。”

时间静止了几秒——我一直认为说出这句话的瞬间会发生点什么。同时我也发现了,自己的声音的确是哑的,但一点都没有发抖。头顶的黄色吊灯轻微晃动着,强烈的阴影使我看不清酒杯边缘。


“我们吵架了,吵得很厉害,她提到离婚,然后我就拿出枪,以为里面没有装子弹,或许她也是这么以为的,所以她没有让步,继续喋喋不休地数落我,于是我开枪了,血从她额头上喷出来,最后她的眼睛瞪得有黑番茄那么大。”


在我不再说话后,一阵烟雾从眼前飘过。他抽烟,这倒在我的意料之中,但我不知道他抽完这支烟后会做什么。

“第二个,”对面的人没有抬头,烟头的火星在昏暗的光线下一明一灭,“除了金妮·韦斯莱?”

“什么意思?”

他没有回答,只是盯着我看,这种露骨的轻蔑把我惹恼了。

“德拉科·马尔福,你给我听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他妈不是妓,也不是杀人犯。”

“你最好记住自己的回答。一个正直、善良的好人,只是‘碰巧’拿枪捅爆了自己的老婆,然后又‘碰巧’爬到我的床上卖屁眼……”

他的话没说完,左脸上就挨了一拳。我喘了口气,换成左手往他右脸上又揍了一拳。


“那你呢?”我揪住他的领子问,“乐于助人、不求回报的苏珊,逃税的英国混账基佬?”

由于被我压在地上,他的身体无法动弹,半盆意大利面的肉酱洒到了白衬衫上。就在我以为僵持还会持续时,一只手解开了我的皮带,从侧面滑进了腰。我花了三秒来辨认出这冰冷的触感属于那把再熟悉不过的格洛克18。


“你最好记住自己的回答,牢牢地。”他在我的裤裆里拉开了保险栓,盯着我的脸,然后挑起嘴角笑了。


“说实话,”当我们带着一身食物残渣从地上爬起来之后,德拉科·马尔福递过来一块干净的白手帕,用来擦拭我手腕上被碎瓷盘割裂的血口子。“拉斯维加斯?哈利·波特,你竟然还对自己婊子养的运气抱有期待。”

他念我名字的方式实在是刺耳,加上一点酒精的作用,最终我忍无可忍。


“要么叫我波特,德拉科。”我说,想从吧台找一瓶琴酒。

“不然?”

“要么叫我Mr.波特。”


这话惹得他边笑边拍起手来。

“那么,Mr.波特,”对方加了重音,“我会带你去这个什么狗屁青草地(注),但墓地可要你自己掏钱买。”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或许他说了,只是摇杯中冰块碰撞的声音覆盖了一切:把必得利石榴浆摇匀需要一些耐心。品尝过我调好的金菲士时,这个金发混蛋一下子没能藏住自己的惊讶。


“我没有问过你干哪行,但是你该问问我。”于是我说。

“只是不知道你喜欢喝这个。”他把搁在桌上的腿从一头换到另一头。

“不是我,”我抿了一口自己的那杯,吱吱作响的苏打水气泡伴随着辛辣的琴酒在口腔散去,那个名字在脑海里打转,但每次都在下一个瞬间忽然消逝。


我又喝了一口,用力在回忆的深海里再一次撒网。柠檬汁酸得恰到好处,冰块在长杯里上下浮动,杯口渗出的水珠触感是如此令人怀念,我感到头一阵阵地疼。


并且越来越疼。

我不得不低下了头,用力揉按着太阳穴,好像这个名字和我半分钟前说出的那个似乎有着天差地别似的——


G-I-N-N-Y,金妮。


金妮·韦斯莱,我的妻子。

她最爱喝这个。


想起金妮,我的耳边不由传来家里老式冰箱关上时发出的咔哒声。

金妮·韦斯莱最糟糕的习惯就是喝饮料是每次都剩下一半,剩下的那一半就放在冰箱门内侧的第二个格子里。那饮料多半是我为她特调的什么酒。

由于工作的原因,我每周只有周日能伴在家人身旁。而即便如此,金妮的周日却总是忙忙碌碌。取下晾晒好的衣物放到床上是她早上的第一件事,作为三个孩子的母亲,金妮叠衣服的手法很熟练。小阿不思常帮她把袜子挑出来卷好,放进抽屉里,她会因此夸奖阿不思几句,摸摸他的脑袋,再进入厨房为莉莉冲泡奶粉。不一会儿,在草地上玩皮球的小詹姆斯如果兴奋地喊着“妈妈,妈妈!”,一定是因为抓到了什么甲虫,她听了便会回过头去,温柔地笑着,叫他记得洗手。


什么是“爱”?结束睡前故事时,小阿不思总是这样问。


“我想你就是'那个哈利·波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说,“Hola(你好).”于是我回道,“Mucho gusto(很高兴认识你).”我告诉她这是我现在会的唯一一句西班牙语,她说,“真巧,我也是。”然后我为她调了一杯金菲士,告诉她这是我现在唯一会调的鸡尾酒,她说,“真巧,这是我最爱的酒。”三天后我们开始约会,一周后开始接吻,三周后上床,一年后我们结了婚。


“金……”

我张开了嘴,像被人掐住喉咙一样发不出声音。


金妮已经死了。

她的身体沿着墙缓缓滑下,血从额头上喷出来,溅到白色印花的睡衣前,眼睛瞪得有黑番茄那么大。

不知道为什么,是我开的枪。



注:拉斯维加斯在西班牙语里意为“肥沃的青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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