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茧

恶人的幸福如湍流,转眼即逝

六月十八日阳光明媚

【SBSS】

【可以说是很清明节快乐了】


那天晚上,西弗勒斯·斯内普睡得很早。

不想醒来和意图自杀之间隔着条细线,他知道自己可以在那条细线上走很长时间。

至少,在多数清醒的情况下如此。

战争企图在冬天撕开他们的咽喉,往他们的肠道里塞生殖器。而到了他所痛恨的夏天,虫蝇聚集在散发着腐臭味的河水边。

这条河是先知约拿的安息之地,他曾恳求上帝赐予这片土地正义。

“想象不出来。谁知道我们会成为有些人还是大多数人呢?”

他杀人,他们杀人。

子弹从车子的这边射入,又从那边穿出,车身上留下无数枪眼,从枪眼透进车内的光束里漂浮着烟雾和沙尘。

等他醒来的时候,天还没有亮。他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睡过。

时间的多米诺骨牌对称地排列起来,接着某个模糊而犹疑的动机轻轻一推,那些骨牌就就纷纷向后倒塌,从而说明了倒塌是所有物体的最终归宿。

但这不足以说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所有的事都发生了。所有的物体都倒塌了。

看不到未来的凶险,又易于遗忘曾经的灾祸,这是人类幸运的天性。他很难分辨下面三件事到底哪件最令人恼怒:

他们逆着太阳飞行,所以外面一直都是白天;锡制棺材上盖着的国旗经过暴晒很快就会褪色;西里斯·布莱克没有和他们在一起,他倒下时嘴里还叼着一根烟。

敌人在遍地垃圾的胡同里穿梭逃窜,跑过一处处燃烧的油桶和塑料品,塑料碎屑活像一簇簇蓟花,纷纷扬扬,散落在被踩得光滑的鹅卵石上。

现在他知道,和一个狗杂种接吻是件可怕的事。他不知道的是,跟自己做的其他所有可怕的事相比,这件事到底有多么可怕。

战争一点一点地过去,那战争交织着红色、绿色和闪烁的光芒。

“人可以被鸡巴操,但是不能被婊子操。”

说完这话,对方挨了一枪,子弹穿透胸膛,接着反弹出去,打碎了窗上挂着的一盆盆栽。

西里斯·布莱克重新低下头,然后窝着手掌,挡住烟身,深吸一口。烟雾弥漫开来,接着升起,消散了。烟灰变得越来越长,拉了好一会儿才抖落。

比想象更难的,是忘记饱经风霜的石头彻底风化了,最后化为淤泥,沉淀在某处河口或者他唯一记得的城市的某条河底。

有些人优秀,有些人普通,有些人运气差。他属于前者,这一现实令他大为光火。

他活了下来。

隐忍实属不易,因为在如今的世界,即使应该隐忍,世人也会毫不犹豫地对此嗤之以鼻,认为那是懦弱的表现。

刀子顺着指尖没入颈动脉,他突然记起有人告诉过他,伊万斯太太总在这块地上种风信子。他不喜欢风信子,那是一种短命的花。他不想让任何一种自我毁灭倾向得逞。

礼堂的灯光忽明忽暗,但仍能看出西里斯·布莱克的军装格外挺括。他躺在风信子铺成的花床上,走近还能闻到浆洗衣服用的淀粉浆的味道。

“立——正!”

棺木渗出了馏油,变得滑溜溜的。一如所有的坟墓,只是野地里一块褪了色的伤疤,一件可怜的摆饰。

他拒绝和任何东西妥协。

真正的原因是,他想要选择,想要不管什么东西来替换内心不断增加的空洞,想要自己决定哪些东西在身边聚集,想要拒绝巧合或意外来到他身边。

现在,失落感正在逐渐消逝。他知道消逝的失落感正在变成什么。

它们中的一部分将会成为穿行在血管中的尖针。

他开始憎恨宣礼塔和小调音,憎恨黑夜,憎恨太阳,憎恨除死亡以外的一切东西。他憎恨人——别人,和他自己。像是熄灭的行星沿着轨道运行。

接着,太阳升起,挂在街对面的小水渠上方。西弗勒斯·斯内普从床上坐起来,望着那条水渠,想知道水渠里的水是冷还是不冷。

巨大的爆炸下,所有的一切不是变成碎屑,就是化为灰烬。破碎的羽毛、树叶和柑橘皮混杂在一起,让人分不清到底什么是什么。阳光无力地从树梢投射下来,落在鸟血和炸烂的柑橘上,照得到处闪闪发亮,恍如波光粼粼的水面。

“猫头鹰是唯一可以辨别蓝色的鸟。你猜怎么着?”

战车撞开破旧的铁门——那扇刷成天蓝色的铁门已绣得不成样子,几乎看不出哪里是原来的蓝漆,哪里是锈斑。

一年前,西里斯·布莱克坐在驾驶座上, 忽然转过头来,嘴里还叼着一根烟。瞧他在记忆里的样子,神气活现,笑得像个欠揍的混蛋,总是在开口先升半个调,仿佛想说的是什么要紧话似的——

不管说什么,都将比他此后听到的所有话都要重要。


【end】


向凯文·鲍尔斯的《黄鸟》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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