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茧

恶人的幸福如湍流,转眼即逝

花有重开日(上)

【德潘】

【中篇】



《花有重开日》


我第一次见他是在十年前。那时候,我们都在画室里读书,等着考学。他来得晚,其他班早就没了位置,所以他就被分到了我们班。我们班也没有位置,只有我边上勉强还能挤一挤,所以我吃完晚饭回去一看,发现自己的画板被挪过了,边上多出一大袋子颜料。


第二天早上八点二十开始画色彩,就他迟到。我们班主任姓斯内普,脾气差在画室人尽皆知,他最讨厌的三件事分别是奇装异服、讲脏话和迟到,迟到占第一位。前几天隔壁班一个戴圆眼镜的男生来迟了两分钟,被他逮住,现在天天看见他在下课的时候拿抹布擦废水池。我看了眼表,八点四十五,想这个新来的可能是个不要命的主。


又过了半小时,突然有人推门进来。全班都悄悄抬头瞟了那么一两眼,这一看,没有不倒吸一口凉气的。站在门口的男生染了一头刺眼的金发,衣服上挂满各式各样的铆钉,嘴里还叼着烟。刚进门第一句话,他说得很轻:


“操。”


但是我们全听见了。斯内普站起来,同时所有人默契地把头低下,洗笔的洗笔,刮颜料的刮颜料,噼里啪啦一阵乱响,装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其实都在竖起耳朵等着好戏上演。斯内普先问了他的名字,他答了什么我没听清,但令我诧异的是紧接着斯内普讲话的语气。我甚至从未听到他对哪个学生用这么柔和的声音说过话。


当然,现在我的确知道了一些具体的缘由,但事实上当时我就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不光是我,几乎全班心里都有了数,和关系户搞好关系瞬间成了每个人的目标。接下来两个下课的时间,班里有一半的人光顾了这个离门最远的角落,他们过来和他做自我介绍,问他叫什么名字,住哪间寝室,要不要一起吃午饭、晚饭或者明天的早饭。他的回答通常只有一个字:


“滚。”


我很有自知之明地没有这么做。整个白天,我都在磨一幅色彩静物。静物台上摆着一瓶百合,我不厌其烦地观察那些花和叶子,换了两种色调和三四个角度,看起来是那样专心致志,对他没有表现出一点兴趣。这样一直到傍晚,在他把画板转过来贴纸的时候,我注意到两件事:第一,他的画画得极好,第二,他在他画得极好的画上写了日期和签名——七月十五日,德拉科·马尔福。


下课的时候,我去洗手间补了一下妆,把口红的色号从756换成888,然后回到座位上削炭笔。至少那时候,“德拉科·马尔福是个混蛋”的概念在画室里还没有普及,甚至还没有开始形成——他长了一张俊气的脸,手指很长,对谁都一副爱理不理的拽样,我打包票班里百分之九十五的女生都在找机会和他搭话。


近水楼台先得月,第一个和他搭上话的就是我。快下课的时候,他的笔钝了,于是他探过头,朝我说了句“刀借我下”。我放下手里削了一半的笔,把刀反过来递给他,反复思考着他说的那一声是不是“谢谢”——很有可能不是。但是他把刀还回来的时候,我清清楚楚听见他说:“我觉得080比较适合你。”


我花了好几秒才理解他指的是口红,第一反应心说“难不成是个gay”。他好像猜到我在想什么似的,轻蔑地笑了起来,于是我只好老老实实地告诉他,我们这个画室里的男生,弯的多,直的少,做“1”的多,做“0”的少。他呸了一口:


“谁他妈告诉你我是基佬啊?”


我仔细看了看他。他的眼睛是烟灰色的,皮肤很白,衣服上不光有铆钉,还有很多铁环和破洞,领子一直开到锁骨下面。我把“不歧视”三个字活生生咽下,换了一个话题。


“潘西·帕金森,”我说了自己的名字,又说了些类似于“很高兴认识你”之类的鬼话。


而他,只是盯着我的眼睛,慢慢抬起手比了个中指。这大概是我第一次认识到这是个混蛋,并且越到后来,我越是后悔自己没有坚持此刻的想法。他卷起竖着中指的那只手的袖子,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手臂上文着一条打八字结的蛇,蛇头朝下,蛇尾挂着半个骷髅。


“知道吗,潘西·帕金森,”他说,挑着半边嘴角的脸上得意洋洋,“基佬身上才不会有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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