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茧

恶人的幸福如湍流,转眼即逝

Scarborough Fair(斯卡堡集市)【6】

【HPSS中短】



【Tell him to find me an acre of land】

叫他替我找一块地

【Between the salt water and the sea strand】

就在沙滩和大海之间


西弗勒斯·斯内普在哈利·波特还小的时候,去看过他一次。

悄无声息的,不为人知的,偷偷的。

在他,那个男孩,跪在院子里除草的时候,衣领上沾满了泥。一些别的孩子会用鞋蹭他的后背,然后笑着跑远。那时他就在外面,隔着藩篱看他。


他捂着身体,痛苦地俯到地上,草叶从他的发间散落。他直勾勾看着那些跑远的身影,试图站起身来。站起身来做什么呢?叫住他们,或者和他们一起离开这块地。两样他都做不到。

撞到石块的淤青很疼,但他没有哭。不断扇卷的眼睑像是一双翅膀。

他看着他一点点低下头,重新跪到郁金香幼苗间。他用两根手指捏了捏还带有绒毛的尖芽,细心地浇下一点水。


他对他自己一无所知。他想。

他不认识这个世界,世界也还不认识他。他的恩赐、荣宠与神光悬在他的头顶,天一黑,他的子民就要看到他了。他们将向他祈祷,向他索取奇迹,他们怎么对待他,就怎么对待希望。

而他现在跪在这里,守护着一小片木槿、鸢尾和蔷薇。全神贯注,咬紧牙关。

花会开。他相信着。


你从他身上看不出他们家中任何一个人的影子,他试着这样说服自己。

尽管这很难。当那男孩忽然间抬起头来的时候——所有昔日缈远的话语,每个字突然都变得那么清晰,像是在耳边摔碎的玻璃瓶。

他看似毫不动摇地站立着,许久,他想起这盛夏阴沉的灰云下还开着几株天竺葵。那是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而他,那个男孩,是和自己无关的另一个人。

他试着这样说服自己。

他一出生就属于另一个世界。或许是一个无聊闷热,徘徊不定,永无宁日,充斥着桔梗、薄荷、风信子、蒲公英、年轻、纯洁、力量和情感,一个璀璨的世界。不管怎么说,那是崭新的世界。


那世界还不认识他,他也还不认识那世界。

他隔着藩篱朝他看去,木与铁之间的榫钉已经生锈了。那个男孩露出了洁白的羽,虽被囚禁在无援的孤岛,可是马上,他就会沉醉于飞翔的滋味。


他再一次抬起了头。不同于上一次,他朝他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

他没有动。

在他们之间,有一棵高大的柳树。隔着那树,他说:

“你好。”


他没有回答。

接着他朝他伸过一只手臂,笔直举着,手里有一朵粉红色的花。

他没有接。

迟疑了一下,男孩把花轻手搁在了树桠上。

“见到你很高兴。”他说,然后拘谨地离开了。


转身时带起的气流将花不意卷到了地上。

他没有捡。

他们之间隔着藩篱,柳树,盛夏的微风,和许多其他事物。

他没有说,但是他意识到一件事情。

他不恨他。

而他,那个男孩,毫无疑问会恨自己一辈子。这是他应得的。


现在他没有离开。也许是因为他看到那些跑远了的孩子再次跑了回来。

“他在种花呢!”

“你在种花吧!”

“花会开吗?”

他们边说边笑,一个个用力踩在幼苗上。


那男孩跑了过来,瘦弱的身体被大家撞到一旁。

他再扑过来,想把他们赶开,于是又一次被推挤到地上。

“花开得真好呀!”

一个花苞也没有放过,他们跺了跺脚上的土,开心地走回路上。

他看着他被划破的手,指缝里黏着沾满泥土的血。他捧着那些折断的、破碎的、残缺不全的花,他捧着那些尸体,长久地跪着,注视着,沉默着。

他在颤抖,但他没有哭。


他看着他埋葬了那些植物,看着他回到屋里,于是他收起了魔杖。

当他拿着一包种子,再次来到院子时,男孩几乎要惊呆了。

六角白色的花瓣卷满了整个花园,微风过后,空气里漫起幽淡的芬芳。


他转过身来看他,他没有回头。


“你的花开了。开得真好。”他说。


他相信了。他相信了吗?

毕竟那时他还太年轻,不知道被血灌过的土地,长不出百合。

不过现在他知道了。鲜红色从破口处涌出,而他,那个男孩,正如所愿的那样注视着自己。

他看到他哭了。他失去的是永远不会再次到来的盛夏。

这让他记起阴沉的灰云下开着几株天竺葵,还有不断撞击高空的飞鸟。


风很舒服,仿佛能听到歌声和远处的鸟鸣。

做个好梦。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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